这是一块充满黄河灵性的石头,历经风霜雨雪而岿然不动,也是一块见证了范家渡沧桑历史的石头,饱经战火硝烟而孑然独立,能够称得上是“黄河之魂”了。
站在这块蔚为壮观的独石前,回想起过去的艰苦岁月,范有民禁不住心潮起伏感慨万千。过去的一切都成了不可追回的历史,而现在,这块河滩地,几经易手,终于掌握在自己手中了。
这时,一阵欢快的说笑声顺风传来,会头一看,见几个穿戴花花绿绿的男女,正又说又笑地沿着地埂向这边走来,心想,这个时节了,还有城里人来游玩。
不一会儿,见那几个男女走近独石,范有民正要离去,却听有人很激动地大叫了一声“老范”,继而,快步走过来,紧紧握住他的手,连声说:“老范,我正准备去找你,没想到,却在这儿遇见了。”
这是一个大约六十来岁的人,但保养的很好,看起来白白胖胖的显得很年轻。见范有民用疑惑的眼光紧紧盯着自己,随即一笑,朗声说:“老范,我是当年跟你一起喂过马的小林子。”
小林子?片刻,范有民脑海里划过一道闪电,记起了眼前这个叫小林子的人,也颇为激动地说:“小林子,都三十多年没见面了,你还认得我?”
四十年前的一天,艳阳高照,一群十七八岁的白白净净的学生娃娃,背着铺盖排着队伍扛着红旗唱着革命歌曲,雄赳赳气昂昂精神抖擞地来到糜滩人民公社。
那时候,叫人民公社,不叫乡政府。由人民公社改为乡政府,范有民隐隐约约记得,大概是包产到户以后,1984年前后的事情。
过了一天,大队书记李积真将五六个男女学生带到范家渡,说是公社分配给大队的知识青年。其中,一个叫林红的学生,和范有民一起在大队饲养院里喂养牲口。
因为深夜带着二弟范有成偷偷渡河到城里,捡拾风雷厂的废铜废铁卖钱的时候,被大队民兵半路逮住了。结果,李积真罚范有民喂牲口,而范有成则去放羊。
于是,从那天起,林红就和范有民结伴搭档,开始喂养大队的骡马。这一干,就是整整八年时间,直到七十年代末,林红考上了大学,才结束了“上山下乡”的农村生活。
“是啊,离开范家渡已经三十多年了。”林红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长气,感慨地说,“老范,日子过得真快。来范家渡和你一起喂马的时候,我才十七岁,一眨眼之间,今年已经整整六十岁了,都当爷爷了。”
当初,和范有民一起喂马的日子里,林红这个来自西靖市的城里娃娃,因为生活条件很艰苦的缘故,没有少哭鼻子。但是,一个月后,就适应了喂骡马的生活,而且,干的很认真很卖力。
有一年四月初八,大概是半夜时分,一匹母马下小马驹。那个岁月里,没有钟表,只能看天上的星星推测时间。林红一个娃娃,白天劳累了,晚上睡得很死。用大安本地人的话来说,就跟死猪差不多。
范有民睡意朦胧间,听见外面响起了很奇怪的嘶叫声,赶紧起身跑到马圈里,用手电筒一照,见那匹黑母马卧在地上,瞪着两只大眼睛,正吃力地发出嘶叫声,就知道要下小马驹了。
按照时间推算,这几天是到该下小马驹的时候了。他时时刻刻注意着这匹母马,唯恐其在夜里下马驹。万一睡着或者照顾不周,造成母马或小马驹死亡,那可就闯了天祸。
本来就是戴罪之身,被李积真罚在饲养院喂马。再闯下大祸,就是罪上加罪。说不定,李积真会以破坏生产队财产为由,召开批斗会进行批斗的同时,还扣除工分,年底分不到口粮。
由于这匹黑母马是第一次下小马驹,没有经验,吭哧吭哧了好几个时辰,在范有民的帮助下,最后,在太阳刚刚升起的那一刻,产下了一匹很健康活泼的小马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