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么可以确定的是，这些东西不能说。”朱由检口述，克里斯蒂娜在旁边列了一张表格。过目之后，他把表格交给其他人传看：
“最主要的就是薪资待遇的问题。王师由多个主体组成，每个主体的晋升体系都不同，不能让他们之间互相都知道对方拿几块钱。目标主要是两点——第一是控制‘不合时宜’的需求。第二是保护紧缺人才。朝鲜兵的需求要控制一下，少数投降的耶尼切里要保护起来。不过，这话又说回来。”
朱由检看了林庆业一眼：“我这个人呐，心善。我不是开玩笑，我真的很心善。我不想看老实人吃亏——朝鲜人太老实了，老实得我想多给他们点回报。”
“不必了，制台。能给王师效力，就是他们最大的回报。”
“你说得不错，那也只是精神上的回报。人，要吃饭的嘛。人不能不吃饭——人也不能除了大米饭什么都不吃。光是管饱好像不太够。所以我像对朝鲜的百姓好一点。”
“不不不！您真的不用这样！您太客气了！”林庆业的神态反常地激动，差点都站了起来。
“嗯？”他这神态倒是让朱由检有些奇怪——一个眼神递到旁边，邵纲弯腰过来。
“他怎么了？他在想什么？”
“从朝鲜的情况来看，他是不想让你赏给朝鲜百姓太多的东西——因为百姓受了赏就不是百姓了。”
“他怎么直接就想到这一步了？他们最起码最起码，也是一族人吧。”
“未必。林庆业未必觉得那些‘草民’和他是一个物种。他多半觉得自己已经飞升成天朝人了，是陆地神仙。其他文武两班还在半路修行。那些百姓就只是碌碌凡人。”
“啧啧啧啧。”朱由检没多说什么，林庆业还在旁边看着。
“我说，老林呐。”朱由检端起茶杯，抿了一口，“那我换个方法问。如果解决了奥斯曼，朝鲜立了大功，那么你想给朝鲜要点什么吗？或者，你不想要？”
“要！我当然想要！我想让朝廷再开天恩，再归化一批心慕王化的东国士人。不用去江南，归化在辽东就行，再不济沈阳或者铁岭也可以。”
“铁岭？”朱由检愈发得莫名其妙了——铁岭是流放地啊。哪有自己流放自己的？
“老林，你应该知道铁岭是干什么的吧？”
“只要能归化天朝，就算是铁岭也愿意！”
“哈？那我把老林你本人也安排到铁岭去呢？你有意见吗？”朱由检前两天就见到了挤破头要当军户的，今天更离谱，竟然有挤破头要去流放的。
林庆业毫不犹豫：“没有。就算真安排到铁岭也一样。”
朱由检根本就不明白这厮到底在想什么，只好又求助旁边的“亲友”。
他还没问，邵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。
“制台。”他凑过来回答，“林庆业家里光是佃户就有五六百，杂役二三百。他在哪都一样。天气冷热和他没关系，在铁岭他就赏学，在敦煌他就看沙，在海南他就看海。”
“...真是...这难道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吗。”
“国姓比他有钱多了，国姓也没这样。按您自己的话说，这不是穷，这是您不够封建，您想不出来封建起来能过什么日子——字面上讲，他可以把自己封在家里一年到头不出门，吃喝玩乐全部送上门。你要换了国姓，国姓肯定更愿意住在城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