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过去了多久。
可能很久，也可能没多久。
总之，孙府内安静了下来。
再听不见一丝厮杀声，只有夜风吹动院内树叶时所带来的沙沙声。
“呼！”
吴三毛嗓子嘶哑的重重深呼吸了几口后，身体依靠在身后插在地面的大刀上，才让自己的身体没有倒下去。
此时他的身上到处都是伤痕。
整个人被鲜血染红，在月色下细细望去，甚至能看见吴三毛上半身每处伤口里的红白肉色。
此时之所以没有倒下。
完全靠着那惊人的毅力和身后大刀的支撑。
他满眼悲痛的望向孙府院内，内心没有一丝喜悦，吴家是赢了没错，但这场胜利来的实在太过惨痛。
院内堆满了尸体。
有吴家的，更多的孙家的。
“家主，孙家上下一个没留，全杀了。”
这时，吴家的大长老，那个喜欢穿白袍的男人，浑身染血的单手拎剑走到吴三毛身旁：“家主...我们赢了。”
“是啊。”
吴三毛神情恍惚的轻点了下头：“是赢了，可是赢的太惨了，这场胜利我宁愿没有。”
“可我们不得不有。”
“是啊，你说的没错，我们不得不有。”
吴三毛盯着面前一具具吴家族人尸体，神情恍惚眼神涣散没有讲话。
他是孤儿出身。
吴家很多人跟他都是没有血缘关系的。
一步步走到现在，路上遇到不少愿意帮他的人，也遇到不少愿意将命交给他的人。
吴家到现在也不过才不到七十年而已。
这里好几具尸体，都是当年自己兄弟留下来的儿子，到现在也只修炼到武士而已。
然后，现在就死在了这里。
其实有时候他也不明白，明明吴家大部分人和他都没有血缘关系，他甚至已经做好了，有一半人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准备。
然而事实是，没有一个人逃跑。
哪怕每个人都知道今晚夜袭孙家的死亡率在九成，但所有人还是义无反顾的穿上黑衣头顶白布跟了过来。
明明这些人知道会死，但还是跟了来。
他不明白，明明平时自己对他们也没有多好，为什么这些人愿意把命交给自己。
吴三毛神情恍惚的走神了片刻后，才盯着地上那个眼睛怒睁的一个吴家族人喃喃道：“傻吗？”
随后他又扭头望向单手拎剑的吴家大长老，在其左臂微微停顿了一会儿后，嘶哑道：“胳膊没了？”
只见此时这个白袍男子左袖早已被砍断，左臂也消失不见。
一个看起来极其恐怖的横截面伤口在左肩上，缓缓滴着鲜血，看来是已经止过血了。
“嗯。”
男人随意的点了下头：“没了就没了，刚好我一直认为单手用剑才更帅。”
“去找找，找个好点的医师，可以接上的。”
“没用，我自己砍的，有个人刀刃抹了剧毒，不砍的话，毒性会蔓延全身的。”
“能捡回来一条命，已经不错了。”
吴三毛盯着那个伤口，沉默了一会儿后，轻声道：“那你也是蠢，不知道往下砍一点，至少还可以留半条胳膊。”
“我也想，但是那毒性蔓延的太快了。”
“嗯。”
吴三毛深呼吸了一口，终于鼓起勇气去面对自己一直想逃避的一个事实，乌青的嘴唇缓缓颤动了几下，颤声道：“我儿子他...”